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我如同一个浸透了冷汗和尘土的破旧麻袋踉跄着潜入南城最混乱、最污秽的“老鼠巷”深处。
这里污水横流棚屋低矮挤仄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劣质烧酒、腐臭垃圾和绝望的气息。
是京城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也是藏匿行踪最好的泥潭。
我摸出从曹禺和那血刀门高手身上搜刮来的几块碎银挑了一块最小的从一个眼神浑浊、正蹲在门口就着咸菜喝稀粥的老鳏夫手里租下了他堆放杂物的半间漏雨棚屋。
银子出手那老鳏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什么都没问只是努了努嘴示意我自己进去。
在这种地方银钱比任何话语都管用也最能买来沉默。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鼠粪的骚臭扑面而来。
我反手用力闩上门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土墙滑坐在地再也支撑不住剧烈的咳嗽让整个胸腔都如同被撕裂。
左肩胛深处“蚕丝手”的阴寒劲力在与血刀门高手硬撼后被对方那惨烈霸道的血气一冲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在经络中更加肆虐地窜动整条左臂不仅沉重麻木更添了一种冰针刺骨、又夹杂着灼烧的诡异痛感。
胸腹间气血翻腾不休那是硬接血刀门高手弯刀劈砍时被其狂暴内力震伤内腑的结果喉咙口始终萦绕着一股腥甜稍一运气便眼前发黑。
而强行引动那一丝《血刀经》邪异气息搏命更让本就受损的经脉如同被钝刀反复刮擦内息运转滞涩无比每一次循环都伴随着钻心的痛楚。
我瘫在冰冷的泥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内衫。
棚顶的破洞透下惨淡的月光。
击杀曹禺和血刀门高手的短暂快意早已被巨大的虚弱和危机感取代。
我现在是真正的强弩之末内伤沉重且已无药可用。
林蕙兰给的“碧凝膏”、“紫金丹”早已耗尽。
此刻怀里的银两买不来灵丹妙药也买不来绝对的安全。
必须靠自己硬扛过去! 我挣扎着坐直解开衣物。
外表看似没有新增的巨大创口但左肩皮肤一片不祥的青黑胸口按压下去能感到隐隐的钝痛那是内腑受创的迹象。
我咬咬牙从破烂的衣襟上撕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用屋里找到的半壶不知放了多久、带着馊味的冷水勉强清洗了一下左肩被曹禺指力所伤、又被血刀劲气冲击得皮肉发青的创处。
没有药只能简单包扎防止进一步污损。
随后我盘膝坐好五心朝天强行收敛心神尝试引导血刀经内力疗伤。
内力甫一运转经脉便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内息如同在布满裂痕的陶管中推动沙石艰涩无比。
我必须以极强的意志小心翼翼地引导这股微弱的气流先护住心脉再一点点去温养、疏通受损最重的经络同时还要分神对抗“蚕丝手”阴劲的侵蚀和血刀内力反震造成的淤塞。
这个过程缓慢、痛苦且极度消耗心神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更要命的是随着内力运转脑海中《血刀经》全本中那些诡异霸道的行功路线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以血饲刀杀伐炼心……”那邪异的经文如同魔咒诱惑着我走向那条可以快速压制伤痛、获得力量的捷径。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我瞬间清醒。
不行!绝不能受其蛊惑!那是一条不归路! 我强行压下那危险的念头收敛心神只坚守最基础的血刀经心法以水磨工夫对抗着体内的异种劲力。
汗水很快再次浸透全身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外面老鼠巷的夜并不平静每一次异常的响动都让我瞬间绷紧神经右手下意识地握紧身边的“血饕餮”直到确认危险并未临近才缓缓放松。
班表 我知道东厂绝不会善罢甘休。
曹禺的死等于狠狠抽了东厂一记耳光。
他们必然会像疯狗一样在全城搜捕我。
南镇抚司也未必安全。
我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身处绝境且弹尽粮绝。
而怀里的那本《血刀经》全本更像是一个时刻低语的恶魔。
但是……绝境之中也并非全无希望。
曹禺临死前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东厂背后有更深层的原因。
而《血刀经》本身或许也藏着险中求胜的契机。
我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在这肮脏的鼠巷深处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凭借顽强的生命力硬扛过最危险的时期等待伤势稍稍稳定。
我再次闭上眼睛将全部意志集中于体内那场无声的战争。
棚屋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棚屋内是一个在深渊边缘仅凭意志苦熬的灵魂。
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场棋局我就还没有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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