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麦穗把最后一道垄沟拍实指尖沾了点湿土捻了捻。
土不黏松得刚好。
她从鹿皮囊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解开绳扣倒出些灰白粉末在手心。
草木灰灶膛里扫出来的还带着点余温。
她蹲下身沿着粟苗根部一圈圈撒开灰末落在叶上像落了一层薄霜。
隔壁田埂上赵王氏挎着空篮子路过脚步忽然顿住。
她眯眼看了半晌猛地提高嗓门:“陈麦穗!你这是作甚?拿灶灰往地里撒不怕脏了苗?” 麦穗没抬头继续撒灰动作匀称。
七寸一撮不多不少。
“你装什么哑巴!”赵王氏跨过田埂鞋底踩进垄沟里“灶灰是啥?那是死人烧纸剩下的灰是灶王爷吐出来的浊气!你往地里撒等同于往井里倒!你这是要败咱们全村的水脉!” 麦穗终于直起腰拍了拍手:“我没往井里倒我在治虫。
” “治虫?”赵王氏冷笑“虫是你撒把灰就能治的?你当自己是巫祝?还是山神娘娘转世?” “虫怕碱。
”麦穗从囊里抽出炭笔在陶片上划了两道“灰是碱的撒在根上虫卵不孵成虫不爬。
昨夜我试过三株苗两株没虫一株有就在这行。
” 她指着中间一行粟苗叶片背面果然干干净净而旁边未撒灰的几株叶缘已见细小咬痕。
赵王氏撇嘴:“巧了昨夜风大虫都吹跑了!你这叫碰运气不叫本事!再说了你撒灰不怕灰随雨水流进井里?井水一浊全村人喝啥?” 麦穗看着她眼神平静:“那你说咋办?” “咋办?”赵王氏挺胸“里正管村规族老定风水这事得报上去!你一个妇道人家擅自动地动水成何体统!”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走脚步急促像是怕晚一步就漏了证据。
麦穗没拦她。
她蹲回田头继续撒灰一撮一撮像在点兵。
灰末沾在裤腿上她也不拂。
左腕的艾草绳被风吹得轻轻晃她顺手用它缠了缠炭笔防滑。
日头爬到头顶晒得人脖颈发烫。
麦穗刚撒完半亩地就听见村道上传来杂乱脚步。
她抬头见赵王氏领着三四个妇人后头还跟着族老赵德。
赵德拄着拐杖脸色阴沉拐杖头在地上顿得咚咚响。
“就是这儿!”赵王氏手指直戳麦穗鼻尖“您瞧她把灶灰全撒田里了!这地挨着东井雨一来灰全流进水里咱们喝的可是带灰的水!” 赵德不看她只盯着那片田。
灰撒得匀苗长得齐可那灰白颜色扎眼得很像谁在绿毯上泼了药渣。
“陈麦穗。
”他声音低“你可知‘井为命脉灰为秽物’?祖训里写得明白灶灰不得近井三十步你这是明知故犯。
” 麦穗点头:“我知道。
” “知道你还干?” “我干是因为虫吃苗比灰更毒。
”她从囊里取出两个陶碗走到井边一勺一勺舀水一碗来自东井一碗来自村西老井。
她把两碗水并排放在晒谷场的石台上清清亮亮看不出差别。
“我撒的灰只在地表没进井。
若三日后这东井水浊了、味变了、牲畜不喝我当众自缚去祠堂跪着认错。
”她顿了顿“若没变虫又少了这法子能不能让大伙试试?” 赵德盯着她拐杖在地上转了半圈:“你拿全村人的命脉打赌?” “不是赌。
”麦穗指了指陶片“是试。
试成了苗多收一成人少饿一口;试不成我认罚。
” 人群静了片刻。
有人小声嘀咕:“她这话说得……也不算没道理。
” 赵王氏立刻嚷起来:“放屁!水是天地赐的哪能拿来试?你这是拿命开玩笑!” 麦穗不看她只对赵德说:“您若不信现在就封井。
三日后开若水无异您再定夺。
” 赵德沉着脸拐杖顿了三下算是应了。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井台归你守水若有变你第一个担责。
” 麦穗点头:“我守。
” 人群散了只剩赵王氏站在原地狠狠剜了她一眼才甩袖走人。
麦穗回到田头从囊里掏出炭笔在陶片上记:“草木灰首施虫迹减半约三成。
”她写完把陶片翻面压在井台石沿下。
石沿上她用指甲划了一道浅痕标记水位。
夜里风凉她裹着粗布衣坐在井边守着那两碗水。
月亮出来时水面上映着光清亮如初。
她啃了啃指甲又掏出那半块焦黑粟米饼咬了一小口。
苦味在舌上散开她咽下去没吐。
第二天一早她查田。
粟苗叶片上的灰末被晨露打湿结成小颗粒粘在叶面。
她拨开几株根部干干净净连蚜虫都不见。
她用炭笔在陶片上添:“虫减六成苗势稳。
” 中午赵王氏又来了。
这回她没嚷只站在田埂上眼睛来回扫。
麦穗当没看见继续撒灰。
傍晚井台边没人麦穗正要起身忽见赵王氏鬼鬼祟祟靠近井口。
她蹲下身从袖子里摸出个小陶罐飞快舀了一勺水又往罐里捏了点草木灰合上盖子塞进怀里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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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在大秦种田养家第52章 草木灰驱虫妙计井水浊引争端来源 http://www.meibang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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