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灶房屋檐麦穗已将地砖翻面刻着“曲辕图”的那一面朝上摆在灶台边。
她伸手摸了摸陶罐里的种子干爽无潮适合今日试堆肥。
鹿皮囊挂在臂弯炭笔插在腰间布带里左腕的艾草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正要出门阿禾从院外快步进来脚步比平日急却压着声。
“里正昨夜咳血不止今早人已说不出整话只反复念你名字。
” 麦穗顿了一下没问缘由。
她转身回屋取下墙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短裙换上又用清水抹了把脸。
竹簪重新挽起发髻时她指尖略停了一瞬但没多言只背上鹿皮囊往里正家去。
里正家院门半开门槛上落了几片枯叶没人扫。
堂屋静得异样连炉火都没生。
油灯搁在矮几上火苗细弱照着土炕一角。
赵德仰躺着盖着旧毯胸口起伏微不可察。
他听见动静眼珠缓缓转过来见是麦穗手指颤了颤抬不起来便用目光示意她近前。
麦穗跪坐于席离他一臂距离。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老人嘴唇干裂脸色灰中透青呼吸断续像风穿过破窗纸。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用力吸了口气喉咙里滚出几个字:“我……烧过你的书。
” 麦穗仍不动。
“拦过共食灶……骂你牝鸡司晨。
”他喘得厉害每说一句都像耗尽力气“可你让荒年收三成粮让妇人能立户报田让娃娃识节气、知星位……我亲眼看见的。
”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竟有水光。
他慢慢抬起手从枕下摸出一物——铜杖。
那根曾立于祠堂前、象征里正权柄的铜杖此刻被他双手捧着递向麦穗。
她没接。
赵德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痛。
“这村子……我没让它塌。
” “您撑住了。
”麦穗终于开口声音低而稳。
“不是我撑的。
”他摇头气息更弱“是你撑的。
只是我不肯认。
” 他盯着她目光忽然清明如初春溪水。
“这杖……不该再配木犁了。
” 麦穗心头一震。
他一字一顿:“此杖当配铁犁。
” 铜杖落进她手中沉实冰冷。
她低头看它——杖身刻着赵氏族纹顶端铸着一头低头耕牛那是祖辈传下的信物从未离过赵姓男子之手。
如今它躺在她掌心像一块从旧墙拆下的砖还带着未散的尘灰。
赵德的手垂了下去。
他望着屋顶的草筋喃喃道:“我守了一辈子规矩……到头来才知道规矩是活人定的也该随活人走。
” 麦穗握紧铜杖指节泛白。
“你不怕?”他忽然问。
“怕。
”她答得干脆。
“怕什么?” “怕接过之后就再也退不回田埂上了。
” 赵德闭了会儿眼再睁时竟笑了。
“那就别退。
” 他呼吸越来越浅话音断续:“从前我说女子不可祭灶……现在想灶火是为活人烧的谁能让饭熟谁就该站那儿。
” 麦穗喉头发紧。
“你教的堆肥法救了三村人命;你带人挖的沟渠至今还在引水;你写的《物产志》连郡吏都偷偷抄录……这些事比祖训更重。
” 他顿了顿最后一丝力气聚在唇边:“麦穗替我把这村子……带进新时代。
” 话落他头微微一侧再无声息。
麦穗坐着没动。
油灯火苗跳了一下映在铜杖上闪过一道暗金。
她伸手合上他的眼皮动作轻缓像拂去一片落在麦穗上的灰。
然后她起身将铜杖横放在他胸前又把毯子拉高盖住肩头。
走出堂屋时天光已亮。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打了个旋。
她站在门槛内回头望了一眼——赵德静静躺着铜杖贴着他胸口像一件终于归位的旧物。
她转身出院脚步不快也不慢。
铜杖被她握在右手杖尾轻点地面发出细微的响。
走过村口老槐树时几个孩子蹲在树根处摆陶片记北斗方位。
他们抬头见她齐声喊:“麦穗娘!今日斗柄指辰宜翻地!” 她点头应了一声。
继续往前走。
灶房还在原处晒酱坛排在墙根酱香淡淡飘着。
她推门进去将铜杖靠在门后与镰刀并列。
然后解下鹿皮囊取出炭笔在陶片上写下“堆肥第三日温升明显菌丝初现”。
门外传来脚步声。
赵石柱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筐新割的苜蓿草。
他看了一眼门后的铜杖又看她。
“里正走了?” “走了。
” 他点点头没多问径直走到灶台边放下草筐。
“堆肥要用这个?我顺路割了些。
” “嗯。
”她接过草筐放进角落“下午拌进去。
” 他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她手腕的艾草绳上。
“你拿那东西……不嫌重?” “重。
”她说“可比昨天轻一点。
” 他没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麦穗继续写她的记录。
写完一张又换一块陶片。
阳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她脚边慢慢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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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在大秦种田养家第147章 里正临终赠铜杖言此杖当配铁犁来源 http://www.meibang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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