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弟马的第三天夜里林风是被一阵细密的“吱吱”声闹醒的。
那声音不是从窗外的老槐树上飘进来的也不是墙根下老鼠偷啃囤粮的动静而是像有只活物钻进了他的脑壳爪子尖儿正一下下刮着脑膜。
他猛地睁开眼土坯房里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的银辉桌上的煤油灯早就熄了灯芯处凝着一点焦黑的灯花。
林风侧过身把耳朵紧紧贴在枕头上想借着被褥的厚重压下那烦人的声响。
可没用那“吱吱”声像是长在了他的听觉神经上时而尖锐如细针穿刺时而低回似春蚕噬叶缠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抬手按住耳廓指腹能摸到自己滚烫的皮肤可那声音依旧清晰得可怕甚至随着他的呼吸节奏慢慢变响、变密。
这不是普通的耳鸣。
林风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自打三天前在村西头的土地庙前被张婆婆用桃木剑点了眉心认下那所谓的“黄大仙”做了靠山成为帮仙家办事的弟马后他身上就总出些怪事。
先是左手无名指莫名发麻再是夜里总梦见一片金黄的谷子地现在又添了这耳边的“吱吱”声。
他坐起身摸索着点亮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里他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有些古怪——肩膀处似乎比平时宽出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搭在上面。
可他猛地回头身后空空荡荡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布被褥。
“别自己吓自己。
”林风咽了口唾沫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灌了口凉水。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底的慌。
那“吱吱”声还在响。
林风盯着灯芯里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那声音像是在说些什么。
他屏住呼吸把注意力全放在耳朵上试着从杂乱的“吱吱”声里分辨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的鸡叫了一遍时那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细碎的噪音而是化作了一道清晰的人声尖细、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村东头老刘家该收‘债’了。
” 林风浑身一僵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砸在桌上水洒了一地。
这声音!他记得这声音!三天前在土地庙张婆婆请仙上身时那附在她身上的黄大仙就是用这样的声音说话的! “不……我不去。
”林风张了张嘴想把这话说出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了——双手自动抬起来摸索着穿上放在床边的粗布褂子;双腿僵硬地垂到地上踩着布鞋站了起来;就连脑袋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房门的方向。
他像个提线木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
脚底板踩过冰凉的地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寒意从脚底往上窜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走到门槛前时林风眼角的余光扫过地上的影子——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泥地上那影子的肩膀处赫然趴着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轮廓尖耳朵、长尾巴分明是一只黄鼬的模样! 那黄鼬的影子紧紧贴在他的背上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像是真的有一只活的黄鼬趴在那里正用爪子勾着他的衣领指引他往前行。
林风的心脏狂跳起来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浸湿了里衣。
他想喊想挣扎可四肢像是被灌满了铅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出了院门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秋末的凉意。
村里的土路坑坑洼洼林风的脚却像是长了眼睛避开了所有的石头和水洼稳稳地朝着村东头的方向走。
沿途的人家都熄了灯只有几户窗户里还透着微弱的光偶尔传来几声梦呓和打鼾声。
可那“吱吱”声又响了起来在他耳边盘旋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走到老刘家的院门前时林风停下了脚步。
老刘家的院墙是用土坯砌的不高墙头爬着几株枯萎的牵牛花。
院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汪汪”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那是一只半大的土狗平时见了生人就龇牙咧嘴凶得很。
可就在林风站定的那一刻狗叫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林风听见院墙里传来“呜咽”的声音像是小狗受了委屈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
他凑到院门边借着月光往里看——那只土狗正夹着尾巴四肢瘫在地上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脑袋埋在前爪里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它的身子还在不停发抖像是见了什么天敌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林风心里的寒意更重了。
他知道这狗不是怕他是怕他背上的“东西”——那只黄鼬仙。
张婆婆说过仙家出行百兽避让寻常猫狗见了只会吓得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他背上的影子动了。
那只黄鼬的轮廓微微抬起头尖嘴巴朝着老刘家的房门方向像是在嗅着什么。
紧接着林风的手又动了——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院门“吱呀”一声响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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