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万籁俱寂。
风停了虫鸣歇了连远处山涧的流水声都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掐断。
天地间只剩下那一缕残音自地底深处缓缓浮出如风穿千孔似烛火将熄—— “第七代……葬龙谷交你了。
” 声音极轻却像一记重锤砸进张宇心口。
他浑身一震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仿佛能透过云层看见那片埋葬着千年龙骨的古老山谷。
“断笛大巫……地鸣童……皆可为‘耕脉协守’。
”那声音继续飘荡断续如叹息“龙蜕鬼已化引信随你北行……” 话音未落七根矗立千年的骨哨桩同时发出脆响自根部断裂化作灰烬随风而散。
没有火光没有轰鸣只有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某种契约完成的回响。
张宇缓缓跪下。
双膝触地额头三次叩击泥土——不带半分道门礼数纯粹是山里娃子谢天谢地谢土的礼。
他爹娘教他的庄稼人活在这世上靠的是地敬的也是地。
“老祖”他低声说嗓音沙哑“这地我接着种了。
” 远处断笛大巫怔怔望着他忽然抬手摘下了那张戴了半生的青铜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眼角积着泪痕像是哭过又像是从未停止过悲伤。
他没说话只是将手中那支残破的骨笛轻轻插入地心金纹的交汇点。
金纹微微一颤竟如活物般缠绕上骨笛将其稳稳托住。
“我不再是大巫”他声音低哑像砂石摩擦“是……守田人。
” 地鸣童默默走到他身边小小的手轻轻握住了那双枯瘦如柴的老手。
张宇看着这一幕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块糖——是白天孩子眼巴巴盯着小卖部玻璃柜时他顺手买的那种廉价水果糖粉红色裹着亮晶晶的糖纸。
他剥开塞进地鸣童嘴里:“等我回来教你用板砖听地心跳。
” 孩子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糖在嘴里转着圈甜味让他眯起了眼。
就在这时系统骤然响起冰冷机械音撕裂了宁静: 【‘灵骸·龙息’完全同步。
】 【接收最终指令:昆仑墟地脉异常频率与祖灯共振达临界值。
】 【警告:龙虎山祠堂内‘守墓人牌位’已被移动至‘幽冥位’——非礼制为献祭仪式。
】 张宇瞳孔猛然一缩仿佛被雷劈中。
“谁敢动?” 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滚烫的怒意。
守墓人牌位是历代传承者的魂锚供奉于龙虎山最深处的祖祠只有血脉至亲、掌权天师方可祭拜。
而“幽冥位”那是为死而不安、怨气未散的亡魂准备的位置——轻则断嗣重则引煞归身! 动他的牌位等于动他的命根断他的道基更是在昭告天下:此子不配为守墓人当堕幽冥永世不得归宗! “系统查是谁动的手。
”张宇声音冷得像冰。
【权限不足。
操作者身份加密但仪式痕迹残留‘阴符七转’气息——出自龙虎山‘玄灯阁’。
】 玄灯阁? 张宇眼神一沉。
那是二舅掌管的禁地专门负责宗门祭祀、祖灵供奉。
全龙虎山只有他能调动幽冥位的法阵。
可二舅……不是一直支持他吗? 记忆翻涌:小时候发烧是二舅连夜翻山送药;母亲病重是二舅暗中请来道门圣手续命七日;就连这次觉醒点化系统也是二舅在冥冥中引他走向那场山洪…… 一切看似护佑可如今牌位被移偏偏出自他手? “是试探?还是……早已投敌?”张宇拳头紧握指甲嵌进掌心。
他忽然想起老祖临散前那句“守墓人归位”——祖灯分三叉逼他回葬龙谷。
而如今牌位入幽冥分明是要在归途中斩他道基让他未归先死! “好一招内外夹击。
”他冷笑眼底却燃起火焰“想让我死在回家的路上?” 他抬头望向北方。
阴云密布星辰隐没唯有极远处一道微弱金光似灯非灯似火非火正是祖灯所在的方向。
葬龙谷龙虎山昆仑墟……三条地脉正在共振像一张巨网缓缓收拢。
而他正是那网中央的猎物也是唯一能撕破这张网的人。
“你们以为动了牌位就能断我归路?”张宇缓缓站起脊背笔直如枪“可你们忘了——” 他低头看着插在地裂中央的那块板砖。
砖身微颤表面浮现出细密龙鳞纹路仿佛有黑烟在内部缓缓流动。
“我爹是农民我娘是村妇我从小砸板砖打狗、修墙补灶。
”他嘴角扬起一抹狠厉笑意“你们拿牌位当命门可我……从来只信这块砖。
” 风起。
卷起灰烬吹向北方。
张宇伸手轻轻抚摸板砖表面低语如誓: “等着我回来了。
”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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